寒假的一天与“时光里”相遇在晨光中,一轮红日撕开了弥漫了一夜的纱帐般的浓雾一角,徐徐上升成一束束泛着金色波纹的光柱。晨光中是城市尖锐的轮廓。城乡公交车在长鸣中驶向城市的各个角落。我走出小区,静静地探寻城市的风景。走到路口,跃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雕着花纹的仿古木牌上“时光里”三个古色古香的大字。看着它,脑海中浮现出了“时光不老,我们不散;岁月静好,你我如初”这样美好的画面。

眼前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祥和而温柔的风景:熏红的朝阳和城市起伏的轮廓是背景,在这样巨大的背景映衬下是一座圆形的石拱桥。桥身正中向东的一侧,竟从石缝中长出一棵树来。许是因为寒冬,树枝上只有零零落落的几片叶子,更显得枝丫书疏疏朗朗,它并不强壮的身体在风中岿然屹立。一个墨色的背影缓缓走上桥面,然后立在这棵树边,静望日出的方向,这一刻,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眉眼,那眉眼中有深沉,有诗意,还有生命中最动人的诗行。我想靠近独立桥头,去寂寞的石桥和枯树旁聆听与“时光里”有关的所有故事,聆听城市的呼吸与静默的美好,然后让时间将我与这一起定格成岁月里的风景。但我没有走过去,也许是怕打破这一份美好吧。

两日后的一个黄昏,晚饭后散步与它再次邂逅,没有了犹豫,带着蕴藏已久的热情拥入了它的怀抱。终于靠近它,生命里一道安静的风景。静静走上石桥,一级一级,每走一步,桥对面的景致就愈发清晰。隐藏在阴影里的一大片草坪,几株早开的红梅,不远处一个古色古香的茶馆。除了细细的风声、桥下流水缓缓而过的潺潺声,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是人间的安详。

朝向日落的方向,多年前的落日与今日的落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看日落的人已经从一个牙牙学语的黄髫小儿成长为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但他心底那无声的诗永远不会变。这诗与此时的夕阳一起静默,与此时眼前的老树一起静默,还同桥下的流水一同静默着,远离了身后城市的喧嚣。

奇怪于这棵树的生长,如何在没有土壤的环境中汲取养分?我正喃喃自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也来到桥上,他说这棵树的根钻过石板的缝隙,延伸到了河边土壤,这样河水与土壤的养分才能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枝、干和叶。于是这棵树便能年年岁岁枯了又绿,绿了再枯。

这棵长在桥上的树成了我生命的意象。外婆八十有六,不良于行。我去看她,她整个人精神萎靡,怕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便强行要求她陪我出去走走。她坐在轮椅上,包裹得严严实实。我推着她,缓缓走在“时光里”的青石板砖上,她一直追忆似水年华,唉声叹气怕不知何时离去。寻寻觅觅、冥思苦想一些安慰的话,但我知道,能让她开心面对生命的只有她自己。于是我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她走着。“时光里”在夕阳中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行人也多了起来,老人闲话家常,孩子们奔跑着,打闹着……那棵树依然醒目,既然上天没有优待,那它便靠自己,将根一天天、一年年伸向更深的土壤,永不言弃。是呀,不是每一个生命之根都能得到舒适的生长地,不是每一场暴风雨都会预先告知,无常是生命的常态,面对着不可预知的世界,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根系深深扎在大地上,坚守自己的方寸之地。就像我,一个普通的老员工,世界很小,两点一线。在校园里,每天奔走于教学楼之间,上课、完成作业,闲暇时停下脚步,看看校园里的花花草草,独处时,放飞思绪,回望过去,展望未来,是文字让我超脱于繁琐的现实,让我快乐,于是,一朵花不再是一朵花,一棵树不再是一棵树,我也不再是原来的我。我渴望成为时光里的一棵树,立在时光的容颜中,静看花开花落雁去燕回,不问环境,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